长廊上的迴旋步—宋军

中国文化研究中心主任,PhD2016,MDiv2010

 

访问及撰文

邓美美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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MDiv 1996

 

宋军牧师的少年时代。

留学日本进修,当地同学听到他讲普通话,惊讶地说:「原来你会中文呀!」

师母依兰的支持鼓励、同行相伴,给宋牧极大安慰与力量。

「1、2、3……」「吓~影了!?」宋牧的猫咪家族。图右的猫妈有点不爽。

「我是『老双非』!」轻巧一句,时空迴旋,微妙渊源从50年代说起。

宋军牧师是港生孩子,父母当年从国内来港工作,1965年诞下这位老四。直到小学时期,才返回北京定居。

眼前这位歷史学人,专研中国教会歷史,亦是明清宗教结社歷史的专家:「看金庸小说裡,有白莲教呀、明教呀,很有意思,好喜欢这种很好玩的歷史!」冷门却有趣的歷史探寻,自此成為他的专业,也是他人生路上的第一次拐弯。话说宋牧自初中到高中,皆在专门培育翻译人才及外交官的学校就读,其后考上北京师范大学外语系日文专业。那些年,只要精通外语,就是脚踏青云路,手执金饭碗,谁知他却做了一个吓煞爸妈的决定:「因為我太喜欢歷史了,从小就喜欢嘛,於是去考中国人民大学清史研究所。」

一头钻进歷史的学子,念硕士班最后一年的时候,自己亦投进了歷史大事中。

与歷史相遇

那年的六月初夏晚上,一个偶然决定,两位年轻尖子的人生命途迥然两样:「当晚很睏,我回家睡觉,他出去看热闹。」他,是宋牧的同窗好友。是夜,年青生命就此消逝於长安街头,连在校档案其后亦被销毁,仿如不曾存在:「他走上街,死了,他的价值在哪?我能活下来,但人生意义是甚麼?我活着的意义又是甚麼?」价值掏空,理想破灭,在虚无失落中,赴日留学,后来回国教书:「我还是一直找不着方向,找不到生命的最核心部分。我是老师,如果学生问我:『人為甚麼活着?』,我完全回答不了!我想,不要误人子弟,不要教书了!退而求其次,专注读书吧!」於是,调职到社会科学院歷史研究所,闭门读书,做学问麻醉镇痛,以為终於找着自己的位置、想要的生活:「结果,我就信了主!」

1997年圣诞节,朋友邀请他参加家庭教会聚会。当听见牧师把象徵主耶穌身体的无酵饼擘开的清脆声音,眼泪无法抑止:「竟有这样大的爱,在我还不认识祂的时候,祂已為我死!」乘搭公车归家,满脑子还是刚才的信息,车上售票员大叱一声:「到~哪~?!」他心头一震:「是啊,我要到哪裡呀?」当下决志,要走向光明,遂开始参加查经班,并於翌年復活节受洗。

数月后,他在日记写上一个梦想:「為中国教会写一本歷史。」其实,那时候宋牧仍潜心於民间宗教的研究,但他突然问了自己一个问题:「我做这个有意义吗?以往是為自己而活,现在要為主而活,但我该怎麼活?应做甚麼呢?然后,感动就来了。」

安息的逃城

回望蒙召过程,可谓妙事连连。上主不仅应允他的祈求,止住当时头髮急掉的速度,為他保存「现在的规模」,至今未变;更幽他一默,送上一份大礼兼外号。有天,宋牧边骑着单车边祷告,求上主一如昔日差派乌鸦,衔着饼和肉餵饱以利亚般,赐下需用,冷不防『啪!』声,一大泡鸟屎不偏不倚地正中脑门。他立时抬头,但见送礼来的那隻大乌鸦,「噗~噗~噗~噗!」瀟洒地拍翼远去,留下收礼人大笑不停:「那刻,我明白了!不管祂给我的是屎是饼,反正祂回应了我的祷告。确实到今天為止,我从未缺乏。」这位爱猫咪的「猫牧」,自此又名「鸟屎牧师」。而小羊偶尔化身乌鸦,总不忘在奉献封写上:「你的鸟屎」。

其实,对宋牧来说,回应呼召最难闯的一关就是父母:「怎知跟爸妈一谈,他们就说:『好呀!』他们很红色啊!这是很奇怪、令我惊讶的事!父亲还说:『你的神是值得你一生去寻求的。』妈只要我不会饿死。」过了这关,研究着述亦按时完成,离职安排也奇妙地解决。1999年9月1日起,开始全时间服侍,而一切经歷都成為他的「伯特利的柱子」,扶持他挺过接下来的严厉操练与成长功课:「牧养过程中,很多时候都想逃跑不干,受不了啦!任何人给我理由,我都可以否定。但只有一个理由是我否定不了,就是神呼召我的这些印证。每次,我只能站定在这裡等候神,重新蒙祂加力,继续上路。」

2005年,宋牧带领所牧养的团契一起加入守望教会,两年后离开;2010年再度回去,一年后又分道扬鑣。两进两出,箇中涉及堂会登记及户外崇拜问题,内部分歧严重。在这段颠簸不平、黑暗无光的漫长日子,上主一次又一次把他安放在中神,先於2007年入读道学硕士课程,再接续修读哲学博士课程:「在我走投无路的时候,中神是我的逃城。她不是一种逃避的逃城,而是一种安息的、给空间的逃城。这裡是一个很安全的环境,是一个家的感觉。」

迴旋与交迭

宋牧於2014年加入中神团队,做研究兼授课,亦当牧职做培训,半年留港,半年回国。因教授中国教会史,见证香港近年变化非常大:「在香港,讲国内教会,就像听外来的东西,跟他们没甚麼关係。其实,我们当中有交迭的故事。我们的福音是要超越那些墙。也许,最重要的改变就是接触,跟他们在一起,比坐在课堂上听,是更重要的一种识得。」

去年完成哲学博士论文后,开始思考餘生规划:「看着狮子山,就想,如果我还有时间,神又许可,最后為神做一件事情,到底我想做甚麼呢?」祷告之中,发现当年的感动与梦想,犹在心中:「我不是作牧者的料,我老问神,為甚麼不让我写歷史,却让我牧会?祂竟然要我坚持18年,总是按着我,不让我逃跑。」朋友的提醒,给了他崭新感悟:「收集史料是我工夫的部分;但要写好歷史,还要有情。对中国教会的情,是要靠服侍来產生,这18年就是了!」就如曾以為昔日所学没用,倒头来却发现民间宗教的知识与训练,往往击中信徒心裡最致命的恐惧与价值观:「用了八年时间,告诉我:『有用!』,这是第一圈。然后,经歷18年,祂说:『好了,你可以写啦!』,又是另一个圈。」而他眼中「唯一的童子功」:日语,还未派用场:「听、说、读、写、译都训练了,现在只用来看动漫、日剧和小说,哈~哈!这让我很奇怪!但祂不会徒然,在我生命所赐的这些,必有祂的目的和计划,这是我相信的。这一个圈,我心中一直期待,是察看神的作為的期待,我就在期待中等候惊喜吧!」

在时间长廊上,不难发现一圈一圈的迴旋步,有大有小,有进有退,或向左,或向右,绕圈交迭,连绵為妙曼舞姿。

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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