同行.同做人

李嘉雯
宣道会方舟之家传道
MDiv 2011

 

进入方舟这个伤健共存的群体,对我来说就是一个「自我发现」的旅程。我深信神透过方舟,正让我这个「人」经歷被医治和更新,甚至重新被定义。

伤残者揭示我深处的恐惧

去年叁月,我刚加入方舟之家任职传道。最常遇到的情况,就是在这教会裡所接触到的伤残朋友,不少是即使你多用心去听、多努力去看、如何动脑筋去猜,也还是听不懂、摸不着他们究竟想表达什麼。

毕竟我过往与伤残人士的相处经验稀少,在牧养伤残信徒的经验上,更只是「菜鸟」!故此每次面对这些在方舟常常碰到的场景,我便会感到很不自在。

起初,我以為那种「不自在」的感觉裡头,只不过是包含一些尷尬、少许不耐烦,以及一点点的疲累罢了。但后来在一次灵修自省中,神让我发现原来我对自己的限制甚為恐惧和抗拒,总想将它们掩藏;然后,潜意识中再将这种恐惧淡化和压抑,不愿面对「我这个人就是有如此这般的限制」或「我也有十分无能的时候」的事实。

每当跟伤残的主内肢体亲近地相处,他们外显易见的限制竟如镜子一般,反照出我内心隐藏的限制、残缺与贫穷!原来这才是我不自在的根源。这叫我时常反思︰究竟作為一个「人」,健全者和伤残者,其实谁更有障碍?又问︰究竟谁更不能坦然接受作為一个「人」的限制和贫穷呢?我是否看到,且愿意承认,我也是其中一个贫穷的、残废的、瘸腿的、瞎眼的呢?

作為「人」,我曾被他人所伤、被自己的罪过所伤,这是我的残障。作為「人」,我有我内心深处吶喊着的呼求—渴望被接纳、被爱、被等待、被耐心聆听,不会被嫌弃和忽略—就跟伤残朋友没有两样。於是,每当我听不懂、看不明他们的表达,他们却不厌其烦地重复,更努力地去「说」或「做动作」以图帮助我理解时,对我来说就是一种医治,助我有勇气去坦然承认,甚至拥抱自己的无能。

伤残者校正我服侍的方向

到方舟之前的数年,我在一般的主流教会裡事奉,除了教导和关顾的职责,每週最佔时间的就是处理不同部门的事工、计划、会议,完成一个接一个(或同时好几个)的实务。节奏急速,对我这种在香港土生土长、早被灌输「凡事讲求效率及计算成效」的传道人来说,「十个茶煲九个盖」的情况还是应付得到的,座右铭的是「唔驶急,不过要快」!对事如此,渐渐,对人也是如此。

可是到方舟后,经常跟身心饱受障碍之苦的人相处,已遇过多次,他们清楚表达希望身边的人能稍稍停下来,去倾听陪伴,同在同行。更叫我讶异的,竟然是他们也会希望聆听我的需要、我的生活烦恼或有趣经歷,為我祷告,给我鼓励安慰,与我同笑同哭。於是我明白,原来建立关係,才是他们更重视的事情。而建立关係这回事嘛,不能急,不会快,也没能怎样计算或量度得到具体的成效。

这使我重新思想一贯服侍的倾向,似乎很容易只停留於解决一些眼见的问题,例如推轮椅推到目的地、安全地协助餵食或如厕等等。当然,这些帮助都很有意义,实际上也有需要,但这不该等如服侍或同行的全部。我视他们為工作中出现的「问题」,需要我去「处理」和「解决」,抑或看得见他们跟我一样也是「人」,他们有意见、有心声、有感受,并和我一样需要在属灵群体中挣扎成长,在关係中建立自己?我愿意进入他们的生命,也容让他们触摸我的生命吗?我与他们在灵裡真正相遇过麼?

伤残者挑战我惯有的意识型态

「方舟」,挑战我检视自己过往至今自以為跟随主的事奉和思想模式:我是否早已被这世界的即食文化、实效主义、竞争气氛所渲染?甚至将上主创造的每个独特的人「物化」?还是,我切实地学效主的服侍模式、跟随祂的脚踪?处身於伤残群体当中,我逐渐领会為何基督昔日临到世间,纵有至高权柄和荣耀,却从不以强者自处,也不以操控的姿态与身边人相遇—主不单服侍贫穷人,祂实在是自己先成為贫穷,与这世上一切的贫困无依者认同,以致卑微的人能够因着祂而被抬举、提拔(撒上二8),回復作為「人」的尊贵身份(诗八、赛四十叁4)。

如果主是我的老师,那麼,伤残朋友就是我的助教,叫我更深领受、明白「人」的本质,同时接受「人」的脆弱和尊荣。如果我说要与伤残朋友「同行」,那麼,我就是跟他们学习同在创造主的跟前,做回一个真正的「人」。

 

与伤残姊妹参与机构步行筹款活动

与残障弟兄同游工展会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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